《心迷宫》:黑色幽默,多线叙事,质朴的粗砺感 |
(文/木逆)除了特效、明星、段子、青春,华语片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?青年导演靳钰坤的处女作《心迷宫》,给出了肯定的答案。这部从西宁first影展脱颖而出、接连入围台湾金马奖最佳原著剧本和最佳新导演的小成本"乡村命案悬疑片",以无比高能的编剧,严密的逻辑结构,流畅而不失幽默的叙事手法,成为已试片的观众口中"十年最佳华语处女作"、"这才是应该拿去申奥的片子"。
故事从村里一对情侣的事非说起,围绕一具烧焦的尸体,牵扯出假怀孕、逼婚、私奔、杀人埋尸、赌债、家庭暴力、婚外情、父权、农村政治等一系列中国当下、中国农村的荒诞现实。每个当事人都心怀鬼胎,试图掩盖自己的"罪行"和真相,却被冥冥中的机关反算计,成就了一出极多巧合、极多关联、极具讽刺意味的罗生门。
从原片名《殡棺》变成《心迷宫》,改后的名字直接泄露了导演忻钰坤和这部电影的一个精神源泉。科恩兄弟处女作的中文译名,和《心迷宫》只差一个字,叫《血迷宫》。黑色幽默,多线叙事,除了科恩兄弟,还可以看出一堆名导与名作的影子。而像宁浩的《疯狂的石头》一样,它在外壳上虽有借鉴痕迹,但没有被西洋老师们的包袱压得失魂变形,它的骨肉很结实也很中国,老练得似是浑然天成一般。
在第一个段落结束之前,影片散发出来的,只是低廉制作带来的难以避免的粗陋气息,一对失手杀了人的年轻情侣,进行了一场慌忙而有失浪漫的爱情逃亡。当第二个段落开始后,叙事结构露出骨架,它很快变得迷人了一些。新情节一边解谜,一边又在制造新的谜团。直到第三段最后一场戏完结,所有问题才得到澄清。精心布局的叙事结构,盖过表演和制作上的缺陷,成为影片的最大魅力所在。
让结构焕发出结构魅力,不只需要结构本身,还需要与之匹配的故事与人物。与父亲失和的青年,瞒着怀孕妻子去偷情的男人,欠了一身赌债的年轻人,正直却又昧着良心的村长,想拴住男友继而说谎的姑娘,等等,每人都有合理而充足的行为动机,当其中一个人无意启动了事故机关,巧合就像齿轮一样转动了起来。片中的农村,不是宁静田园,不是乡愁寄居地,只是穷山恶水。其中的人,本着淳朴的本能和欲望,认真而荒诞地生活着。导演忻钰坤是内蒙包头人,本片在河南叶县拍摄,启用当地专业演员,接近普通话的处理,让这个中原乡村杀人事件,更像一个地域模糊的寓言性中国故事。
导演摒弃了抒情成分、道德评判,让叙事尽可能凝练。而整体上的设计,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道德平衡。死了的两个人,都是道德意义上绝对的坏人。全片不会让人感到冷漠,有荒诞感,但非戏谑。最后一镜中的观音菩萨,这些稍显刻意的处理,流露出一些导演对人物命运的悲悯与同情。适当的情感投入,拉近了观众与人物的距离,又不会让人过于代入,以致丧失了必须抽身而出才会察觉的荒谬性。
即便导演对演员表演的掌控已相当准确,但缺陷仍显而易见,有些问题靠剪辑怎么也无法弥补。比如第一段中的一男一女,在叙事没有变得迷人之前,稚涩表演甚至会让人产生放弃观看的念头。至于为过审而添加的尾声字幕,倒可以看成内地犯罪片共有的一个黑色幽默。
整体而言,作为处女作,《心迷宫》基本可以堪称完美。它完美地融合了一个新导演急于喷射的才华,以及和他现时地位相符的粗朴。那些筹钱的艰辛,诞生的艰难,和显眼的缺陷一样,也会像大部分牛逼导演的处女作一样,在未来构成忻钰坤的一部分神话性谈资。